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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有時候她會懷疑,再也沒有誰對離開故鄉、飛往新大陸的興奮會甚於她,只有她會在四、五個月前把機票訂好,在出發前兩、三個月打包妥行李。

  後來母親說她那拖著行李往前走、悍然不回頭的姿態嚇著了所有送行的人;其實母親不懂她只是害怕回頭會看到那幅景象,會讓她覺得是自己薄悻,拋下了所有愛她但她不知道如何愛的人。

  她以為終於能逃開這塊土地的束縛,自己怎麼可能會流淚?但卻在飛機逐漸攀升,看著台灣逐漸變為玩具般尺寸之際,才突然被胸口那甜美的番薯滋味嗆得淚珠成串地往下墜。

  從現在起就是自己一個人了,她有點畏縮,突然覺得機艙中的空調好冷。但當飛機抵達美國領土上空,她從漂浮的雲層間隱約看到那片壯闊的土地,一股熱血灌入心臟,彷彿聽得見它大力搏動的撲通撲通聲。

  她終於知道飛行的滋味了。

  在偌大的機場裡轉機,她的步伐好像沒有不堅定過,始終知道該往哪裡去。登上了小飛機,終於自己成了機上唯一的黃皮膚。她從窗外望出去,伊利湖的湖水在夕陽的照射下閃動著波光粼粼,那樣的光芒直逼她的眼睛,但她只是直直地望著,不想移開視線。

  她看著天空,想把這麼接近天空的每一刻都牢牢記住。所以在搭上機場接駁的小巴士後,她依然不停地左右張望,像個好奇的小孩品嚐著所有新奇的景象;她不想睡,但眼皮重得不聽話地漸漸闔上。

 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,天空已經暗了下來,左右的街道變得有些神秘。小巴在宿舍前的大道停了下來,四周一切都是這麼地陌生而獨特(當然,在當時她永遠想不到過了很久以後,這幅陌生的景象會轉為熟悉到難以磨滅的程度)。

  她咬牙拖著沉重的大行李,笨拙地用新鑰匙打開了門鎖,啪地一聲打開燈的開關,空盪盪的房間,那燈光是如此的亮,亮到她感覺那成為一片孤寂中唯一能倚靠的守護者。

  撥電話向家人報平安,感覺自己好像已經飛越過好幾光年般的遙遠。洗過了澡,她把行李箱裡的衣服都掛了起來,東西也都從行李箱搬了出來。桌上有學校安置好的許多紙張資料,她還在習慣放眼遍覽再也難找到熟悉的象形符號,一切都是舞動的羅馬字母,彷彿宣告著這一切都要像牙牙學語一樣,重頭來過。

  這就是我的家了,我的新生活,她給自己一個打氣的笑。

  擦了一層厚厚的蘆薈膠,因為大家都說這裡很乾燥;但她卻覺得那清香的味道滲入了她的肌膚,形成了一道安全的保護膜。

  本想就著燈光睡,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,但燈光好亮;她想了想,掀開睡袋走到燈開關旁,深吸了一口氣,把開關一扳。

  在一片漆黑中她摸到了床,很快地爬上床,閉上了眼睛,很快就感覺疲憊和倦意將她團團包圍。

  「明天張開眼睛,會看見什麼樣的天空呢?」是她意識停擺前的最後一個念頭。

圖片來源
http://pro.corbis.com/search/searchFrame.asp?panesize=m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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